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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5章 情与欲的罗生门(1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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认识王朝阳,是因为安佳容。安佳容斯人已去,王朝阳和耿润峰依然是朋友。

两年前,王朝阳去魔都工作,和耿润峰在生活中断了往来,只剩下时常在网上聊天。这次休年假回来,王朝阳第一个约的朋友就是耿润峰。王朝阳一贯守时,开车先到了老耿家附近等他。

姗姗来迟的还是他耿润峰。看见王朝阳的凯美瑞,他大咧咧拉开车门直接就上了车。

「你怎么还开这破车?」耿润峰坐进车里,第一句就是挖苦王朝阳。

王朝阳一笑:「那开啥啊?」

耿润峰说:「开啥也比鬼子车强啊。」

「哪强啊?」

「起码安全点不是。」

王朝阳嗤笑:「我认识的,开日本车的,目前还都活的好好的。但是开美国车和德国车的,都有死了的。怎么解释?该着你死,你就是开坦克也一样。该着你命大,开啥车都一样活着。你别老看不上日本车,养护费用低,还省油。比美系德系车都省钱。别的不说,你看满马路上都跑的日本车,你觉得买日本车的人都傻?一个傻两个傻,那么多人都傻?」

其实耿润峰对日本车没什么成见,只不过作为多年的损友,挤兑一下王朝阳而已。听王朝阳巴拉巴拉说上一堆,耿润峰并不搭腔,只是不屑地抽了抽嘴角。

王朝阳话锋一转:「其实我也想换车。这不是……穷,没钱么。」说完,俩人会心一笑,各自拿出烟来抽上。

「回来几天了?」耿润峰问。

王朝阳随口答道:「四天了。给你打电话那天我到家第二天。」

「能在家呆多久?」耿润峰又问。

「还有一礼拜。休十一天。」

「那你们老板还挺讲究。」

说了句「凑合事吧」,王朝阳没继续在这话茬上继续。俩人又闲聊几句,王朝阳问耿润峰:「你最近看着老鬼没?」

「没啊。我有一阵没看着他了。前几天他找我钓鱼,我当时有事,没去上。

正好,给他打电话,把他一起喊上,喝点去。喝完追会分。「

「我刚给他打完电话,他关机呢。又特么玩失踪,肏!」

「不能吧?」耿润峰这才掏出手机,拨了老鬼的电话。结果真如王朝阳所说,电话关机。

耿润峰唾骂道:「这货就这屄样,总特么掉链子。」骂完,耿润峰扭过脸问王朝阳,「分是追不上了。老鬼找不着,老段、老常他们全不在沈阳,一会咱俩怎么安排节目?」

王朝阳说:「这特么可挺脑袋疼的,球打不上……咱俩总不能去大抚顺吧?」

在眼前这种语境下,提起大抚顺,只能做一种理解,那就是嫖娼。这是辽沈地区特有的暗语。

早几年,沈阳市官场变迁,新任公安局长新官上任三把火,直接就把火烧到了「黄」字上,全市严打卖淫嫖娼,直接就把娱乐场所里的性服务业打绝了。此后,沈阳城的繁荣娼盛不再,空留下一群嗷嗷待哺的色狼。被破坏了性福生活的沈阳淫民,无不是怨声载道。不过,骂归骂,怨归怨,却是无可奈何。小胳膊毕竟拧不过大腿。想顶烟上,新来的局长肯定会让你领教人民民主专政的铁拳。

接连几年的高压政策,不光是娱乐场所中绿色一片,就连楼凤都被打得无处容身。严峻的形式逼特服从业人员不得已只能放弃沈阳这块沃土,转而东迁,到了沈阳比邻的城市——抚顺落地生根。

2011年春节前夕,一名楼凤在自己QQ签名里写下这样一段话:沈阳太可怕了,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,我走了,再也不会回来了。可以说,这特服东迁的悲壮程度,堪比历史上几次衣冠南渡,无不饱含着斑斑血泪。

了解沈阳的人都知道,这座城市是个相当迟钝的城市,无论是追赶时尚,还是奔赴潮流,都落后于国内其它大都市。然而,如今却在扫黄一事上,处于全国领先地位,走到了时代的前沿,也算是一个史无前例。

沈阳打击色情服务业几年后,国内色情业标杆,帝都的天上人间才垮了台,被无限期查封。

食色,性也。这源于人类本能需求而形成的生意,有过几千年历史,若能因一纸行政命令而消灭,那才是咄咄怪事。洗浴中心里随处可见的大保健特服是没了,可谁能保证豢养二奶,和援交也灭绝?本质上有什么区别?都是皮肉交易。高压之下,无非是从地面上的的半公开化,转为地下运作,变得更隐蔽也更不透明,提高了交易成本而已。

性,作为一种资源,在社会中的分配并不均衡,在分配规律上,也遵循着赢家通杀的马太效应。社会底层和上层所占有及掌握的性资源差距,比经济差距还要大。

用句极其粗俗的话讲,缺屄肏的,一定不是有钱人。关于这个事情,耿润峰和朋友们讨论过不止一次,结论也是相当的一致:这种高压政策的结果,就是让社会底层的性压抑更为严重。就连从不嫖娼的戴平原,也持有同样的观点,那时他还能激扬文字,还能侃侃而谈,当然还能在脸上挂着憨厚笑容,最重要的是,还活在这个人世间。

抚顺,之所以能敞开怀抱,接纳这些失足妇女,其实也和现实状况有关。作为一个资源型城市,在资源枯竭后,也就等于断了经济来源。所谓经济转型,只不过是句笑谈。满城都是失业人员,你让他们靠什么过活?喝风?迫于生计,不少本地失业妇女选择了失足下海。领导们解决不了实际困难,只能对这些事睁一眼闭一眼,久而久之,这无烟工业在抚顺初见雏形。赶上沈阳出了这么一桩子事,特服东迁也就顺理成章了。

时间的沉淀和民间的口碑,是最好的广告。起码沈阳周边,都知道我大抚顺是解决胯下需求的不二之选。往远了说,它比不了阿姆斯特丹的底蕴和文化;往近了说,它比不了东莞的精细标准服务。不过,作为北方性都,抚顺自有它独到的诱人之处。这里贵在一个热情淳朴,贵在一个粗犷豪迈,最最最重要的是,经济实惠,物美价廉。

耿润峰打车时候,曾经听一个出租司机说过自己在抚顺的辉煌往事:一千块钱嫖了一礼拜!当时听得耿润峰是目瞪口呆。

耿润峰并不喜欢明码实价的钱肉交易,甚至连援交都很抵触,主要的原因是,他不缺可以睡觉的女人。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去听一些关于嫖娼的八卦。这厮是典型的知道分子,凡事都以知道一点为荣。所以,关于抚顺的这些事,他老早打听个门儿清。

王朝阳和耿润峰说抚顺,其实也就是闲扯淡。往好听了说,这俩人都是自矜身份的人,不屑去嫖,往难听点说,就是装屄。话又说回来了,好吃不如饺子,好玩不如嫂子。能勾搭到良家的人,没谁愿意去花那一把一利索的钱。

「算了,咱俩先吃口饭,回头再合计去哪玩吧。」王朝阳一打方向盘,把车开出了耿润峰家的社区。

找饭店的路上,王朝阳和耿润峰继续闲侃:「没有老鬼,追分也没意思。我现在就想找他干一场,这个劲儿我都憋了快二年了。」

耿润峰不知这又是哪里出了过结,便问了一嘴。

王朝阳说:「我临去上海前,和老鬼干一场追分,输他了。你不知道,他找我玩时候,话说得可好听了。他跟我说,你这要走了,我输你点,算给你送行了。结果特么的,一宿赢了我四千多……」

听王朝阳说完,耿润峰乐得合不拢嘴,说:「他那话你还敢信?能赢你一块都不带赢八毛的。找他报仇行,我支持你。咱俩一起干他,非得让他吐出来点不可。」

找了家还算干净的饭店,王朝阳和耿润峰放下车,一起进店小酌。饭桌上,还是山南海北的闲聊,不过依然没有任何关于安佳容的只言片语。自打耿润峰和安佳容分开以后,这哥俩之间就很默契地遮罩了关于她的话题,如今仍旧保持了这份自觉。

饭中,耿润峰收到了小惟在QQ上发来的资讯:「老耿,你忙活啥呢?」

耿润峰回了两个字:「吃饭。」

「老耿,你怎么不用微信?现在都用这个,QQ我都不爱上了。」

小惟的这个资讯,耿润峰没回,过不一会,新消息又过来了:「你最近和林悦约炮没?」

这信息看得耿润峰很是尴尬,回道:「别瞎说。小孩子家家的怎么不学好?」

「老耿你还跟我装!你敢说你没上过她?她都告诉我了,你跟她睡过。」

「别听她瞎说,没有的事。」耿润峰断然否认。

「你这叫提了裤子不认帐。鄙视你!」

耿润峰知道,纠缠下去没个头,果断放弃回资讯,端起酒杯,和王朝阳碰杯喝酒。小惟却是不依不饶,接着说:「你赶紧跟林悦打打炮吧,她最近憋到了,火气太大了,你得帮她去去火……」

酒过三巡,王朝阳问耿润峰:「你现在上班没?」

听耿润峰说「没」以后,王朝阳说:「你这么在沈阳呆着,不呆废了么?别瞎晃了,跟我一起去魔都得了。我们公司现在缺个运营副总。老板让我物色很久了,一直没合适的人选。我合计了快半年了,觉得就你最适合。」

耿润峰呷了口酒,抬眼看王朝阳,没说去也没说不去:「你在那边管啥?还是人事?」

王朝阳呵呵一笑:「我能干啥啊?还不是那点差事。」

耿润峰感慨道:「这人啊……社会角色一旦定了,就很难改,尤其在中国。」感慨完,耿润峰把话题来了个乾坤大挪移,「你们公司主营业务是什么?」

「高速公路、隧道的照明系统。」王朝阳又补充道,「LED的设备。」

耿润峰想了想,道:「那玩意……使用寿命不行吧?」

王朝阳笑:「使用寿命,早就不是问题了。LED做光源,现在技术已经很成熟了。我们这边唯一的优势就是,能做交流LED设备。过去,LED设备不都是直流电的嘛……」

王朝阳解释了一通技术情况,其实耿润峰也没听进去多少,转问:「你们那业务都得是政府工程吧?」

王朝阳说是,耿润峰点点头,隔了少顷,继续问:「公司现在多大规模?年产值多少?」

王朝阳继续不厌其烦地回答。

最后,耿润峰又问:「我去了,能给我多少?」

「一年二十个打底,年底有分红。」说完,王朝阳又说,「我的许可权最多就能开出这样的价码。你要是真有心,我介绍你和我老板认识,具体的你们谈。钱上应该亏不着你,关键是你想不想去,能不能抓起这摊。」

耿润峰咂咂嘴,道:「过去也没干过这玩意啊,一点底都没有……」

看耿润峰打退堂鼓,王朝阳劝慰道:「哎,做企业这点事,你门儿清,大同小异。我觉得你有半个月就能摸明白。说实话,我们这边现在业务不愁,关键是感觉运营有点乱,成本也控制不下来。老板是想找个能把这套体系理顺的人。」王朝阳又一次跟耿润峰交了底。

说没动心思,那是假话。不过耿润峰还是很纠结,到底要不要去魔都。思量了半晌,他也没拿定个主意。一来二去,耿润峰和王朝阳俩人喝得有点高。本来俩人掂对喝完酒以后,单独打会球,结果这情况,弄得没法打。

「撤吧。」耿润峰酒嗝连连,「去魔都的事,我再合计合计。」

王朝阳一口应承下来:「行。不过你最好快点给我准信儿,老板那边催得挺急,我压力也挺大。」

出了饭店的门,王朝阳就要往车里钻,被耿润峰一把拽住:「车先扔这吧。最近查酒驾挺严,你打车回去。」

王朝阳怔了怔,酒后的迟钝让他反应慢半拍,合计一会,才打了个电话。电话打完,王朝阳冲着耿润峰晃了晃手机说:「我喊我小舅子来了。让他开车。」

不多时,王朝阳的小舅子坐着计程车到了。接过车,王朝阳安排路线,要先送耿润峰回家,耿润峰摆摆手说:「别,送我过铁西去。我最近在那边住呢。」

到了叶秋华的复印室门前,耿润峰下了车,和王朝阳道了别,也没再多说什么。彼此都清楚,一切都得酒醒以后再谈了。

「怎么喝成这样!」看到一步三摇的耿润峰,叶秋华埋怨道。

耿润峰懒得解释,讨了钥匙,直接到叶秋华家睡觉去了。醒来的时候,已是晚上九点。除了头疼嘴苦以外,还有尿急。去完厕所,耿润峰才发觉,叶秋华还没到家。耿润峰估摸着,她可能还在店里,就换鞋下楼去接人了。

路上,耿润峰习惯性地掏出手机看了看,看到QQ上小惟最后那句说「林悦火大」的信息,他贱兮兮地回了一句:「我看你火也不小,要不要帮你也你去去火?」

小惟回资讯还是一如既往地快,好像随时守在QQ边一样:「才不用你。我有对象。」

耿润峰哑然一笑,把手机收回到了兜里。

果然如其所料,叶秋华还在店里,而且是忙得不可开交。有个客户的标书在等着输出处理。看到这情形,耿润峰自觉地上手帮忙,紧赶慢赶,终于头十一点完工了。

送走客户,耿润峰对叶秋华说:「店里这么忙,怎么没喊我?」

叶秋华拭去额头津津汗水,笑道:「哪敢劳动你老人家,谁知道你酒醒没醒。万一没醒酒,来店里发酒疯,吓着顾客怎么办?」

看耿润峰脸色不豫,叶秋华笑意更盛:「哟哟哟,还撂脸子了……今天你怎么这么不经逗?和你说个乐,你看你……我这不是心疼你,想让你多睡一会嘛。我不反对你喝酒,可也不能那么喝法啊,身体是你自己的……」

叶秋华话没说完,就让耿润峰封住了嘴,当然用的是唇与舌。好一会,耿润峰才放开半推半就挣扎着的叶秋华,任她娇嗔着捶打自己的肩膀。

「你看你,刚说怕你发酒疯,你就来劲……」

看叶秋华娇艳欲滴的脸色,耿润峰色心顿起,恨不得立刻将她就地正法,叶秋华连忙讨饶,说回家再整。俩人随意在附近的速食店吃了口夜宵后,便回去过起了没羞没臊的性福生活。

住在叶秋华家,别的不说,这稳定的性生活是妥妥的有了保障。除了叶秋华的例假外,这俩人近乎每日无休,风雨无阻。叶秋华不止一次说过,照这么弄,一个月就要把一年的爱做出来了。

和王朝阳喝酒第二天,耿润峰又给老鬼打了电话,电话依然是关机。老鬼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,失踪了,直到王朝阳年假结束,也始终没有消息。就这样,带着满心的愤懑,王朝阳离开了故乡,飞往魔都。临走时,王朝阳还不忘碎碎念,声称要过年回来找老鬼报仇,那副絮叨模样如同唐僧念经。

关于王朝阳邀请自己去魔都,到他供职的公司去工作这件事,耿润峰再三斟酌,还是没能拿定主意。

王朝阳叮嘱耿润峰道:「老耿,多余的话我也不想和你说,背井离乡,不是个小事。具体的主意,还得你自己拿。我只能告诉你,这个机会很难得。还有,你最晚最晚,头九月得给我准信儿,不行我就让别人顶岗了。老板给我的期限就是九月。」

耿润峰默然点了点头,示意王朝阳他知道了,又向外挥了挥手,表示送客到此。

耿润峰一直没和叶秋华说,自己可能会去上海工作的事。事情没结论,说完,只是徒增烦恼。另外一个原因是,耿润峰觉得,如果就这么撇下叶秋华走了,有点不地道,毕竟答应她帮着敷衍她妈,事情还没办,就半路撤了,这不符合他一贯的做人原则。

烦,耿润峰觉得很烦。事涉自己的前途,容不得他不仔细斟酌。除去叶秋华的事情外,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,让他觉得,到魔都去工作大大不妥。错综复杂的东西交织到一起,像团乱麻堵在耿润峰心口。

一晃,到了八月,天气更热,像下了火一般,地面上热得可以煎鸡蛋。这段日子,耿润峰终日泡在球房里。他嘴上说,是为了蹭空调避暑。其实潜意识里,是逃避考虑去魔都的事情,也是在逃避叶秋华。为了不去考虑这些烦心事,耿润峰打起球来格外上心。他这一上心不要紧,球房里的追分局经常被他打黄,因为他赢得太多。以至于后来追分都不带他,只留他做场外指导。

一段时间没联系的林悦,忽然QQ发来资讯,问耿润峰在哪。

耿润峰随手回道:「在店里。」

林悦马上资讯跟过来:「骗人。我刚从叶姨店里出来。你到底在哪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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